望乡 10
千智赫是修长纤瘦的，他虽然挺拔却带着谦卑的恭敬，微微含着胸。
傅鹏讲到精彩的地方，仿佛着一方逼仄的小天地也成了议事厅的大讲台。他看千智赫听的沉醉的样子，合乎礼节的有意的去触碰他的肩和臂膀。
软乎乎和香喷喷的桂花发油的味道，忍不住要再去触一触，那紧致的凹凸有致的后腰线。
还差一点就几乎能碰上了，傅鹏暗了暗眼神，在心里恶骂了一句。收了准备环上千智赫的手。
小朋友已经忙不迭的去开露台紧闭的铁门，他也戴着礼节和笑容跟上：“王夫人好啊。”
“哦，原来是傅秘书。”这是近两年政坛的新贵，傅鹏发迹升官的这两年，王家两兄弟正在国外念书。
王凯利对傅鹏这个外长秘书略有耳闻，毕竟他最近没有少跑外贸线的衙门。王家桥是在学校里听说的傅先生，外交部来的义工，颇受关注和爱戴。
纨绔世家公子对这种没有背景白手起家的新贵并没有太多好感，王凯利向王家桥打听，家桥嘴里的傅鹏就远不是同学间口口相传的那么有光环了。无非是善阿谀会拍马，官场上风云变幻的，年轻轻的仕途远不是想象中的好走。反而会急功近利，比如来他家的学校做义工，呵呵，想出风头罢了。
看人走远了，王家桥的评价并不客气。秘书不就是工作上的管家和娘姨，绣花枕头而已。
没想到千智赫却难得开口相驳：“不是的，家桥，傅大哥真的是有见地和抱负。”
因在学校里积累的信心，千智赫对家桥的态度平和了许多。他们俩有了多一层的同窗关系，千智赫可以自如的在王家桥面前表达意见。可在王凯利面前却是头一遭。
他说不，是为了维护别人，傅大哥。
王凯利在心里琢磨了一圈称呼，家桥，傅大哥，唯自己他喊小凯少爷。这距离感远到了外白渡桥。
“什么见地？怎么样的抱负？”问话的口气有点冲，压迫似的。
千智赫缩了缩脖子，又恢复了沉默。
“好了好了，要吃蛋糕去了。”王夫人来拉了千智赫的手，把他引到主桌自己身边坐了。
再去推王凯利：“你去切蛋糕，挑一块最大来给赫赫。我帮你讲哦，我不管什么傅秘书正秘书的，但这也是给你敲警钟了。囡囡啊，好东西人人都要抢的，我帮你讲哦，慢点你就晓得了。”
奶油蛋糕王凯利只象征性的切了一刀，剩下的服务生几个七手八脚的分好一桌一桌的端上来。即使是三层的也不够两桌吃的。后面的那些拿到的其实都是饭店事先就准备好的。
王凯利作为寿星公，拿到了第一块上面用红的果酱写了生日快乐的大字的。为了把吉利话都切进去，这一块蛋糕特别硕大。
这是千智赫在乡下没吃过的东西，软绵绵的奶油，入口即化，云朵般的甜蜜感。千智赫小口小口的抿着。
他有些飘飘然，刚才傅大哥说，千智赫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学识过人，假以时日是要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的。不论如今寄人篱下也罢，凤凰总有涅槃之时。有人这样的赏识他，还是那样子的大人物，他说他极愿意和自己对话，今后每个周五的下午放学后都尽管在一起多探讨学问。
假以时日，千智赫嘴里的甜绕在心头，他也能成为万众瞩目聚光灯下昂首自信的一员。
白日梦做到一半就被断了神游。“好吃吗？我的也给你。”王凯利一口也没吃，他就没见过千智赫这么沉迷于一款食物。吃着吃着竟然泛了笑意。
他把自己那份大块的挑到千智赫面前的鎏金盘子里，千智赫觉得宴席上的水晶灯太过刺眼了，竟然折射着王凯利的笑脸多了些讨好的意味。
“不不…我够了，我吃饱了。”千智赫的腮帮子还鼓囊囊的，受宠若惊的他吓得连连摆手。
王凯利很纳闷了，难不成自己是吃人的老虎。本来还吃的津津有味的千智赫，为了证明自己真的饱了就老老实实坐好听台上演奏再没动过筷子。
王家桥也吃了蛋糕，不安分于自己那张桌子，过来聊骚他堂哥。王凯利的英国纯种赛马平时都不让人碰，这两年没回国了，正好借机牵出来溜溜。
“哥，一会散了，我们去马场吧。”
月朗星稀的，空荡荡的跑马厅没了白天的热闹，却多了一份静谧和自在。
和国际饭店就隔了一条大马路，三个人散着步就来了。王夫人本来是不肯放他们走的，说还有好多贵宾要应酬。可王家两兄弟，都拿千智赫出来做挡箭牌。
“赫赫，想去看赛马？”王夫人转了好脸色去问。
千智赫在王家桥挤眉弄眼的明示下点了头，王夫人便开恩放他们去了。
电梯坐到一楼大堂，高档奢华的远东第一高楼门口，摆香烟摊的老阿姨和卖柴爿馄饨的阿婆也在忙碌着。一墙之隔，五光十色的里和黑黢黢的外，仕绅的豪和平民的贫，两个世界。
“桂花赤豆汤，白糖莲心粥～”挑着货担的叫卖传来，千智赫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一晚上就吃了一小块奶油蛋糕。
“我说你没吃饱吧。”王凯利笑出声来，“肚皮是你不骗人的，想不想喝赤豆汤？”
千智赫习惯性的想摇头，耐不住肚子真的饿，一会还要去马场。咽咽口水算是服了软：“想。”
好乖的样子，王凯利难得被顺了意，心情大好。再问家桥：“你要不要？”
“好呀，老长时间没有吃过弄堂小吃，我也馋痨了。”
三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前脚才从国际饭店踏出来，后脚就挨着小弄堂坐在长板凳上一人捧一碗热乎乎的吃起来了。
赤豆烧的酥烂脱壳，被文火熬成了细沙。伴着桂花酱的甜和香。这是家乡的味道。王凯利鼻尖里的甜，分不清是来自美食的还是来自千智赫。他只埋头苦吃，全没发现自己今日头上抹的油也是如出一辙的香。
被身边探究的目光盯毛了，他抬头看回去，唇边溢出来一圈。
王凯利不自觉的抬手想要去擦，手上了一半，被王家桥哇地一声打断：“你看你，千智赫，像只猫咪！哈哈哈哈哈！”
千智赫连忙拿手臂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羞涩的眼。
夜里的跑马厅万籁俱寂，有几声吭哧吭哧的马驹的喷气。养马人见是王家少爷来了，连忙哈腰把人领进去看他那匹白天里又跑了头名的冠军。
王凯利的马，十四五开始养着，伴随着小少爷一同抽条，成长，老练。
它两年未见的小主人来看它，激动的原地踏着马蹄在沙地里刨出一个个的印记。王凯利连忙上前去反复摩挲它的脸颊，亲吻它的眼睛。
久别重逢的兴奋劲终于过去，王凯利牵着马来到跑场上，纵身而上，飞驰而去。一开始他和它还在寻找互相的默契，渐渐往后，身子和心灵都热了起来，尽情驰骋。
千智赫也见过马，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是他们还在山里，他记忆里依稀还有阿爷抱着他在怀里，在马背上颠簸的节奏，哒哒哒哒伴着儿时的千智赫呵呵呵呵的笑声。
王家桥看着手痒，也叫人去牵了一匹。“你要不要骑，我牵着你。”
“不不不，我不会的。”
“没事不怕，你看我骑两圈来带你。”
王家桥很快追上了王凯利，他们并肩说了什么，王凯利就拉了缰绳又折返回来。
他下马也很利索，稳稳的扎住。“来，我牵你。”
“不…”千智赫又期待又害怕。
“没事，我拉着缰绳，走一圈就好。”
千智赫连上马都有些吃力，马镫很高，脚跨上去身体挂住了一半，不上不下的。主要是他的裤子紧，这种合身的款式要大动作起来就局促了。王凯利靠在背后用手托住千智赫的腰背，他本想帮一把忙，没想到千智赫像被碰了什么开关，猛地抽住了，扭曲成一团，又笑又叫，颤颤巍巍：“啊啊啊，救命，我怕痒。”
天知道王凯利用了多大力气才避免千智赫滚下来，把人按在马背上。
“好了，别笑了，坐好，出发。”
千智赫意犹未尽的梨涡和眼角点点的泪花昭示着刚才经历了一什么样的一场痒痒的浩劫。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为自己的尴尬解释：“你挠到我的痒痒肉了。”
王凯利牵着缰绳慢悠悠的往前走，嘴边掩不住的笑意，不轻不重的叫了声傻子。
* 如果国外没wifi，那就一周后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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