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方 16
这不像冷战，时间长到更像是真的分手。
直到Karry从码头回来接到王夫人的电话，元旦让他和千智赫回家，顺便给镇长过大寿。
Karry这才有些后知后觉，时间眨眼就过去，两个断了联系已经快三个月。“姆妈，赫赫要考试就不回来了。”
“什么话呀！学生也要放假的，何况你们已经定亲了，你爸过寿镇上乡里乡亲都来的，就你回来了像什么样子，再说了，阿嬷这里又怎么说。”王夫人能察觉他儿子的变扭，叮嘱了两句觉得不牢靠，想着回头还是要亲自和千智赫说一下。
千智赫的呼机是Karry配的，所以平时除了他会来信息，不派别的用途。虽然不定期的千智赫还会给它更换电池，可呼机再也没有响过。
王夫人火急火燎的和服务台小姐说留言尽快回电，千智赫看到显示的时候吓了一跳。
跑到电话亭拨回去也不敢乱说话。
“赫赫，你跟姆妈说，你出去那么久想不想阿嬷，想不想我？”
“想的想的。”千智赫握着电话的手有点颤抖，以前偶尔王夫人给Karry打电话，也会想着叫千智赫凑到大哥大前来喊声姆妈，这热乎乎的称呼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想就好，Karry说你功课忙，姆妈知道的，但是放假总是要休息的吧，国家总理日理万机也要休息来对吧？再说老爷子过生日，你们两个不一起出现，镇上的人要说闲话的呀。”
王夫人说的是真话，当初大鸣大放的宣布了两人的关系，镇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千智赫考上了大学，又是件敲锣打鼓的喜事。小两口开开心心的一起下了南方，也是一路十八里相送到镇门口。
多多少少双眼睛看着，千智赫猜Karry没有和他妈说实话，不知道要怎么圆，他也只能周旋着：“我知道了姆妈，我再想想办法，到时候让Karry给您回个信。”
“好的好的，要尽量回来啊，我们都想你呢。”
千智赫又何尝不想阿嬷，想王夫人，想小镇的一砖一瓦。
电话挂了好久，千智赫还站着发呆，思前想后的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Karry的大哥大。
“K…”
“你好，抱歉王总不在，有什么可以帮忙转达的吗？”
这娇滴滴的礼貌的女声竟然也是有点讽刺的熟悉。
千智赫躺在寝室里看书，脑子里都是刚才两通电话的回音，他烦躁的用书盖住眼睛。
Karry从外面回来，秘书和他说刚刚有人打电话来却没有留言。
“也没有说是谁？”
秘书摇摇头出去了，Karry按了重播键却是一个一直没有人接的号码。
Karry还是要回家一趟，他什么也没带出来。可要准备回家，给他姆妈总要带些礼品。偏偏到了年底，账款有太多没结完的，员工的奖金却拖不起。想来想去，Karry只好回去把姆妈给的金条拿出来，想给老头子打件摆设也算是有面子了。
家里一点人气也没有，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这是Karry买的房子，二手的不算贵，交易双方都很爽气，看中就办了手续。产证上还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Karry顺便装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换季了，天冷，一件件的都要重新买不如夏天来得方便。打开床头柜，原来那叠钱还在，两根金条紧紧的压在上面。
Karry把沉甸甸的金条拿起来，就看到了一旁的手帕包。
羊脂白玉千智赫戴了一整个夏天，颜色更温润了些。放在抽屉里不知道多久了，透着冷清的凉气。这算是定亲的信物，如今被甩在这里含义也很清楚了。
Karry的心头一紧的时候，门开了。
天冷了，千智赫的宿舍朝北更冷。南方的冬天，寒气随着湿漉漉的空气浸润到身体里，沁在骨髓里的冷。他也回来替换衣服，学校的这么一间八个人住的小房子，没有堆放多余衣物的空间。
他没想到Karry也在这里，上一次两人在这里分手，一个穿着衬衣西装，一个穿着T恤。季节就这样交替过去，千智赫已经穿了毛衣，Karry多了件风衣显得单薄些。
“你…”
“我…”
千智赫好像又瘦了些，下巴的轮廓更凸显刚毅，他的肩瘦削下去，显得毛衣更宽松了些，再往下的双腿则细的吓人。
好像一只手就能捏碎。
还是Karry先起身，“我拿点东西就走。”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留恋，也没有多一秒停留的时间。千智赫想到那个安静的夏日街口的云吞摊，Karry坐在桌子前，只一秒目光相接，也是他先转开头去。
千智赫从没想过那样冰冷的眼神里也能对自己绽放火一样的热情笑意，而如今又能像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你把钱也拿走吧。”大学生的伙食都由国家补贴，除了学费他开销很少，第一个学期过去已经考到了特级奖学金的千智赫已经可以自立。
相对来说，Karry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公司的流水周转，平时的应酬人情，都是用钱堆起来的。
“钱你留着，你还是个学生，总有要用的地方。”Karry的声音低沉，他现在抽烟很多，到了天凉的时候就容易咳嗽，免不了的沙哑。
他把东西都放在公文包里，用袋子装了衣服就要走。千智赫恐怕都快要忘了，这是Karry，从小被惯大，无所畏惧的大少爷，任性，为所欲为，不向任何人低头。他没有必要永远站在那里，一直付出，他有权力潇洒离开。
突然想起了什么，千智赫跑到床头柜里去找那块包着玉的手帕，这不是普通的东西，非常重要。
Karry看千智赫匆忙的在抽屉里找东西就猜到了大概，“你是不是要把这个亲手还给我？”
千智赫看到Karry手里的东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要是找不到了，他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千智赫，都说人养玉，戴久了会通灵性。可你的心真是养不热，连玉都是冰的。”
千智赫张着嘴站在那里，他来不及做任何表情，也说不出任何话。他只能感觉关门时带来的冷风扇在脸上，和从眼眶里滚落的温热的泪。
心里也会痛的，不然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睁眼发呆就到天亮。也会酸，食堂里一碗普通的云吞香气都会勾起过往回忆。
现在窗外的电线杆子错落，再不会有人吃力的支起上半身跳进来，拍拍身上的灰说：赫赫，我来了。
这一次，王凯利再也没来过。
千智赫一直会想，如果那天不把分手的话说出口呢，可恐怕这样下去，结局早晚还是一样。我不说他也会说。
既然注定走不到未来，可想起来还是揪心的疼，天越发冷了。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比镇长的寿辰来的更早的是千智赫家里的突变。
阿嬷哆哆嗦嗦的到镇口的公用电话亭按照Karry临走时留给他的泛黄的小字条上的号码拨电话。
这是她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接触这种神奇的小匣子，Karry说这个是他随身携带的没有电线的电话亭，只要阿嬷随时拨号，他无论何时何地就能第一时间和她通话。
“喂…喂？少爷，是我。”
阿嬷从电磁波里传来的声音一阵阵的发颤，Karry隐约还能听到老太太的哭腔。
“阿嬷怎么了，你别急啊你说。”
“我找一下赫赫，少爷，你喊他来听一下。”
“阿嬷…赫赫他在学校里，你和我说出了什么事，我会转告他。”Karry松了松领带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对老太太来说怕是天要塌下来了才会这样子着急的。
“少爷，千智赫他妈妈，他亲妈刚生了孩子，她新家里拍来电报说，坐月子的时候大出血了，止也止不住。看病要好多好多钱。少爷，你说怎么办啊。”
要两千块，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年头出一个万元户都能登报纸了，两千块阿嬷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公司本来就闹饥荒，Karry才回家取的金条，来没来得及捂热几天，这下看来老爷子的寿礼都送不成了。
“阿嬷你不要慌，我有钱，不担心，你把户头给我，我明天就寄过去。”Karry从保险箱里拿出东西，想也没想就往银行去了。
这下倒好了，Karry心里暗想，两手空空也别拜寿了。索性都不回去，倒不用解释那么多免了尴尬。找个借口去哄哄王夫人，再借她的口去压老头子就好了。
Karry想了想，还是寄点什么保健品回去吧。
元旦这种节日，洋派的人叫做跨年。
一群没什么着落的学生一起，约定去城里最热闹的百货商场买点吃的玩的回来庆祝。
千智赫没有什么兴趣，他埋头在书籍里。同学们闹了一阵，实在拉不动他，只好大部队自行离去。
人去楼空后，千智赫也收拾一下准备出去吃点东西。今天是过节，和自己一样冷清的还有远方的阿嬷，不过这个时候，Karry他爸爸应该要做大寿了。镇上应该是热闹的，喜庆的。
Karry回去了会怎么解释，是借口自己学习忙还是索性坦白他们已经分手。或许，他已经把小秘书一起带回去了，郎才女貌的，王夫人也会欢喜吧。可阿嬷会着急吗，她会心疼吧，镇上的人要怎么议论她，没有了王家照顾她怎么度日。
想到这里，千智赫着急了。他拢了拢大衣，匆匆往电话亭走，迫不及待要听到阿嬷的声音。
年节的喜庆和镇长大寿可谓双喜临门，唱大戏的放烟花的，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只可惜少爷他们两口子在外面忙回不来。
* 应该差不多了，可能明天就写不出再多的虐了。
* 最近频频被点梗失败，原谅我太放荡不羁爱自由，给个角色可以，再多几条大纲我就傻眼了，抱歉抱歉，写文不打草稿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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