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方 10
过年的集市热闹非常。
糖人，面塑，油饼，冰糖葫芦爆米花，走一路吃一路。Karry手里拿一盒小笼包，一边走一边喂，千智赫一手提着蜜饯干果，一手拿着一大袋子玩具。
这些吃的玩的，曾经在他幼时的记忆里短暂的出现过。那时候他也有爸爸和妈妈。可再大一些后，那些团圆的美满的关于家庭的回忆就嘎然而止了。
好在之后的日子，阿嬷在他身边，给了他新的来自家庭的相依为命的温暖，虽然日子清贫但是心里安定。
这集市上的热闹，千智赫一向只是看看而已。但Karry不依，他一定要给他一桩桩都补上。穿开裆裤的小破孩玩的铁皮青蛙也给他买，学生用的多功能铅笔盒和高级派克钢笔也给他买。
吃了小笼包喝了红宝果汁，这一天把这么多年的遗憾都填满了。
阿嬷坐在家里给两个孩子包云吞。Karry昨天也来今天也来，都带了礼。可今天下午闲来无事坐着打开油布，阿嬷才认清少爷拿来的是什么好货。
那些舶来的洋点心，阿嬷是没见过。但高级的云腿，这把年纪了总是知道的。说它价值千金都不为过。这金闪闪的光泽，扑鼻的香气，紧致结实的肉质纹理。真是顶呱呱的好东西。
少爷和千智赫走的近，阿嬷心里开心。小时候因为出身的关系，从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也没个朋友。搬到这里，邻里街坊都友善的多，可孩子那种外热内冷的性子算是养成了，没有什么走的近的伙伴。
忙活了会，邮差送来了挂号信。里面有张五十块的汇款单和千智赫妈妈的几句话。大致意思是她又怀了一胎，手头更紧了。缺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让阿嬷不要介意。
阿嬷把挂号信细细的收起来，妈妈又要再生一个了。先让孩子过个安稳年，这事情还是要等过些日子娓娓道来。
年初三的时候。阿嬷在家里做了手工的鱼圆蛋饺，用食盒干干净净装好让千智赫带去镇长家拜个年回个礼。
千智赫不想去，因为前两天和Karry又闹不开心。
为了啥，就为了两人集市高高兴兴回来路上，遇到了慧娟一家。小姑娘过年时穿着大红的对襟棉袄，两条麻花辫显得俏丽又喜气。
面对面走过，莫名和一身红辣椒似的Karry凑成了个相得益彰。慧娟见了Karry，捏着手低头娇笑，她爹在一边推着她拜年问好。
说起来现在帮着王家跑跑外乡的生意，一家人在镇上又重新开火过日子，Karry亲自出手相帮，别的人再看轻他们也不敢在表面上过不去。
又说回来，原来自己女儿和王少爷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高攀不起，但也难免痴心妄想一番。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好，能嫁给大学生去大城市将来出人头地的那是好，可读书人花花肠子多，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一家人坑了。
Karry在镇上那从穿开裆裤起就是个闯祸胚啊，长的比秀才好看，胆子比土匪大。可他心不坏，也大气。再没出息还有他当镇长的爹和王家的万贯家底。再纨绔也是个根正苗红的爷。
“少爷，过年好。慧娟还不来给少爷拜年。还记得去年放寒假少爷还来接你去逛庙会，你这么扭扭捏捏的搞得挺生份似的。不上台面的丫头！”
慧娟爸话是冲着慧娟，却是讲给Karry听。旧情也是情，能拾起来再好不过。
刚刚高高兴兴从庙会满载而归的千智赫，脸都铁青了。这倒好，王家谈恋爱保留节目，自己还体验了一把二手货。
Karry还傻不拉几的，摇摇手拜了年，拉着千智赫还继续往前。嘴上嘚嘚吧吧的讲个不停，爬过这里的树，下过那里的河，打碎过谁家的玻璃。
“还勾搭过谁家的姑娘？”千智赫不冷不热的嘲讽。
“啊？我…？”说没有也是不符合事实的，勾搭过的刚刚好碰了照面呢。Karry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块酒心巧克力，想蒙混过关。
“我不吃，你留着给慧娟吧。你们不是还有回头见的嘛！”
那是才一来一去的几句客套话，都像小刺似的扎到了千智赫心里，Karry把巧克力放回兜里，脸也沉了沉：“大过年的，别添堵啊，随口说的话你也当真！”
这根刺扎的更深了，“谁给谁添堵！你说的哪句真哪句假我都分不清！”
千智赫气呼呼的往前走，米色的大衣下的单薄的人，在黄昏的余晖里显得执拗又冷清。Karry也不追，靠在墙上数数，三二一，再不回头爷就走了，就不能惯你这臭脾气。
第二次，吵架都不放一句软话，千智赫又被撂下了，想着有本事再别来扒我窗户，回家就在窗台上摆上老鼠夹子。
可还没等两天，就自己打了嘴巴。阿嬷说做人要有良心，Karry来家里拜年送礼的。礼尚往来千智赫也应该去，别的不说，替阿嬷谢谢王夫人，小辈给长辈行个礼是必须的。
别让人觉得我们不识好歹，没有良心。
千智赫心里再不愿意，还是提上东西走了。一路拖拖拉拉的，想着怎么悄悄和王夫人拜了年就马上撤。不要撞见Karry，不然让他得意了去。
王夫人和几个太太在客堂间的八仙桌上打麻将。看千智赫来了，舍不得手里的牌就拉他过来坐在身边。“赫赫哎，你有仙气，坐在我旁边我手气也会好的。”
千智赫不想多留，也不知道Karry去哪里了，心里又有些期待。站在王夫人的位置后头看她打完一圈。
王夫人果然赢了钱，开心的拿了一张大票子就往千智赫兜里塞：“你看看我说什么，来来我们娘儿俩分成。”
“不不，我来给您拜个年就要回去了，不多待了。”
“哎？怎么就要走啊，你不去找小混蛋玩一会？”王夫人停了手里的动作，饶有趣味的回头看他。
千智赫英俊的眉眼微微皱着，犹豫不决的样子。她还不知道自己那个儿子，臊眉搭眼的关在屋子里，谁还能让他生闷气没处发泄去。
“赫赫，你去看看他，小混蛋夜里出去胡玩，不知道怎么弄伤了手，饭都吃不了吧，正好你把那晚汤圆带上去。”
千智赫听了一惊，他不会真被老鼠夹子夹了吧，那可是不得了了。自己是置气才去放的，不是想他受伤。这么粗的铁钎子，想着就疼。又惊又恼，责怪自己不知轻重，担心又不敢挂在脸上。
支支吾吾的挪过去端碗，尽量放慢脚步往楼上走。
Karry的腕子扭了，晚上去翻窗，一手才撑到窗沿，眼前就看到那个大老鼠夹子。一惊一气，没掌握好力道掉了下来。
手腕子扭了倒没多疼，心里疼的不行。
好你个千智赫，这么狠的心。自己放下面子来求和，索性连来路都给堵死了。要拿这么大的木板夹子夹自己，看看上面的铁丝机关，真是要弄成残疾了。
大少爷没处发火去，捂着手腕子在房间里作，不肯出来也不吃饭。
王夫人来看了，用药酒细细的揉了一遍。也不管他，让他躺在床上耍无赖。
千智赫端着碗上楼，越往前越紧张。Karry肯定恨死自己了，这次怕是真的生气了。这人生气起来的样子，千智赫想了想当时摆摊时候他卸了李麻子的一条胳膊，那双万里晴空的大眼睛里满是沉沉的阴霾。
不看又不放心，伤的什么样子，毕竟是自己造成的，世上也没后悔药。一咬牙就要去敲门。
可门里面呜呜咽咽的依稀有微弱的气声传出来，千智赫去侧耳在门上却听不清楚，断断续续的小猫叫似的喘息。
脑子里突然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心一急就破门而入。Karry正裹在被子里被吓得一跃而起，衣衫不整的，千智赫没顾上看他的手，先去翻床单。
“哎哎，你干嘛！”没有惊喜只有惊吓，Karry吓得边提裤子边去拦人。
“你一个人？房间里没藏人？”那声声息喘还在耳边萦绕，千智赫掀了被子又往床底下查看。
“没人，你找什么呢。”
翻了一圈果然没人，在定定心细看枕边摊着一本图片杂志，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穿着游泳衣各种搔首弄姿，千智赫用手指夹起来才要开骂，书里夹带着的照片飘然而下，拿起来一看，是自己。
“你个臭流氓！”
* 愉快的暑假，忙碌的工作，大家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最近生病的真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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