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方 9
这一病烧了好几天，Karry乖乖在家养着。
千智赫连续考了三天的试，寒假和春节就接踵而至了。要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置办些东西的。
阿嬷有两天的假，王夫人工钱照算，让她也去置办些年货。家里就两个人，年还是要过的。
阿嬷带着千智赫到集市上，称了一些糖果蜜饯，买了两幅年画几挂鞭炮，来到商店里看到新的呢子大衣，千智赫不要：“阿嬷，我开学就穿校服了，不要浪费钱。”
“过年哪有不穿新衣服的，我们赫赫长的这么好，穿这个洋货就真的是英俊潇洒。你们小青年喜欢的那些明星画报的，挂历上的模特，都比我们赫赫差的远了。”
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都贴满了热闹的红，小孩子们兜里揣着糖，拿着小鞭炮聚在一起凑热闹。白天千智赫陪阿嬷一起把家里里里外外整理一新，贴上年画春联，果盘里盛满了零食。家里也有了喜庆的味道。
再把风干腌制了好几个月的咸鸡腊肉切出来，砂锅里蛋饺肉圆粉丝白菜满满的一包高汤，笼屉里蒸上八宝饭，炒两个小菜，祖孙俩忙到夕阳西下，年夜饭就准备好了。
电视里相声小品的播放着，阿嬷笑眯眯的拿了一个利是封，“赫赫来年再要长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考上最好的大学。”
话音未落，一个红彤彤的身影咋咋呼呼的从门廊外进来：“新年好，阿嬷，万事如意恭喜发财！”
“哎哟哟，大少爷才是要发财的人。”过年时邻里热闹都是走亲访友的，家里冷清突然来了贵客，阿嬷开心的不得了。
连忙再去摸一个抢红包出来：“包的少，少爷不要嫌弃。讨个吉利，来年心想事成。”
大红色的Karry拿着大红包，相得益彰：“嗯嗯，心想事成，谢谢阿嬷！”说着就拿眼睛去瞄千智赫。
Karry不是空手来，奶油蛋糕，饼干糖果，还有水果篮都挨着大门口放下。再趁阿嬷去添碗筷，往千智赫的大衣口袋里塞红包：“记得晚上压到枕头底下。”
千智赫一天忙忙碌碌的脸上透着兴奋的红，看到Karry又染上点羞涩。去拿了蜜饯招待他，这人看到阿嬷没留意，拉着他的手撒娇要喂。
两人拉拉扯扯的直到阿嬷的脚步声渐近，Karry捉过千智赫的手把蜜饯含住了，随便也嘬了一下那纤长的手指。就匆忙分开了。
“阿嬷，不要麻烦，我还要回家吃饭的。喝口水就行。”
年夜饭是要和家里人一起吃的，Karry坐了会，陪着说说笑笑的，就要走了。阿嬷让千智赫去送，Karry说不用：你在家陪着阿嬷就好。又眨眨眼放小声：晚上不要关窗。
祖孙俩吃了饭又一起挤在电视门前看了会春晚，到夜深了阿嬷要睡了，叮嘱千智赫也早点休息。
王大少爷家里仪式感就要强的多了。晚饭前一家人先去祠堂祭了祖，在回家给姥爷夫人敬茶磕头，说了吉利话。再给家里不回家的工人们发了利是。
这一圈兜下来，肚子都空了。
“你个没心眼的，下午还出去混，那么多仪式那么多人等你到现在。你看看，耽误了开饭时辰。”
镇长看儿子，又是喜欢又是恨，不好管教说几句也是解气的。
“我没出去混，我去朋友家拜年了呀。”
“你朋友？就你那些酒肉朋友。还值得你偷我的进口饼干礼盒？你知道伐那是人家从东洋带回来专门孝敬我，国内看都看不到。”
Karry低着头不说话。他老爹讲的唾沫横飞越来越来劲，王夫人上来开解：“过年过节的讲这些做啥，你又知道我们Karry的朋友都不上台面来。我说老头子你也是老脑筋老眼光看人。”
“喔唷，夫人，你这么护儿子我倒要问问看了，是哪个上台面的朋友，小混蛋你说来我听听，我要是讲错你，我再把我库房里存了五年的大火腿拿出来你去送礼。”
Karry本来不想多嘴了。可库房里那只从贵州送来的大火腿，隔着房门都能闻到香味，金色的油纸包着，还是能把其中蜜色紧致光泽透亮窥见一斑。
管事的说，这种陈年的好货，是大补的。镇上女人生了孩子后才有的吃，也只是硫磺皂大小的一点点，平时薄薄的两片放到汤里就像画龙点睛，香气四溢鲜美异常。
几年前老爹有个去云贵的同僚送了两只来，一只他们平日在吃的，还有一只珍藏着。也不知道是有多看扁他，竟然用这个宝贝来打赌。
Karry脖子一梗就顶回去：“我去千智赫家里了，他总不是酒肉朋友吧。”
王夫人一副了然的神情，在一边教唆：“那是算不得，老爷，这是镇上的状元郎，文曲星。八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的大人物，读大学是肯定的，当大官也是说不好的。”
王镇长怎么会不清楚，自然是没有话反驳的。摆摆手继续喝小酒只想把之前说出去的大话给混过场。
Karry倒是不依了：“爹你说话要算话，把大火腿交给我处置。”
王夫人抢在镇长发话前就答应下来：“你爹不会赖你的，快吃饭。”
这顿年夜饭吃的开怀，Karry酒足饭饱就回房去看电视了。
镇长要和夫人啰嗦几句：“你怎么糟蹋好东西，小混蛋要送礼，随便再让他去挑些吃喝用度的，不是更实用。你倒大方，把我藏了这些年的大火腿随他胡来。”
“你天天在公堂，都不关心家里。我当然知道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我还拿不出手了。你就偷笑吧，用你一只火腿换人家一个大孙子。你还舍不得，我还怕阿嬷舍不得。”王夫人吃了晚饭，又沏了消食的桂圆茶。一边小口啜饮，一边掩着嘴角偷笑。
春节期间放炮的人家多，镇上有联防队的会巡逻扫街预防安全隐患。千智赫怕Karry爬窗被发现了，守在书桌前发呆。
等到第一轮迎接新年的烟花爆竹响过，他已经昏昏欲睡了。还好没熬多久，窗外兮兮索索的有了动静。
Karry撑在窗台上，人并没有往里探。“我上次着凉了弄的发烧，今天我姆妈亲自在我房门口蹲点，我是借口说出来放炮仗，一会就要回去的。”
千智赫看Karry裹在厚厚的马海毛围巾里的脸还冻的红扑扑，连忙把准备好的热水袋拿出来给他抱一会。“那你快回去，有什么白天再说。”
“对的，我就是来和你说，明天早上我来带你去逛庙会，你不要走开在家里等我啊。”Karry顿了顿，又去怀里掏出一个利是封。“早上给你那个太小了，我平时不存钱都给我花光了。刚刚我老爹姆妈又包了个大的。诺，你留好。”
千智赫不肯要：“我不用钱。”
“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吃饭穿衣坐车哪样不要用钱。”
“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钱，我会勤工俭学。”
窗外的人脸都由红转绿了，“大过年的别惹我不高兴啊，你是我的人，就该用我的钱。你再推推推的，我现在就跳窗进来啊！”
王大少爷的脾气从来没改过半点，特别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上。只要千智赫稍微犹豫不决或者推脱后退，他心里的阴暗面就要爆发。千智赫是不敢和他硬顶的，这一路磕磕拌拌的，迂回战术最重要。
“那我先替你存着。”
“嗯。乖，我要走了，快来亲一个。”
送走了Karry，千智赫回头把两个红包打开合在一起。一张五十的，一张一百。
在这个技术工人的每月工厂工资也就四十多块的年头，这张百元大钞真是稀奇罕见。千智赫小心的把新钞票展平了压到枕头底下，想着过几天去信用社用Karry的名字开个户头把它们存起来。这样每年都有利息可以拿。
* 今天缓过来些了，谢谢大家关心。
* 照目前上班的工作强度，回家时候天都暗透了。可能日更就难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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