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方 3
Karry从千智赫手里接过牛皮纸袋，“阿嬷还在忙，你跟我到后面来。”
Karry撂下了一众人拉着千智赫的手就往里走。
从第一进的院子往里就是高朋满座的院子，Karry带着千智赫绕过人群，登登登的从木质楼梯往上到了他的房间里。
千智赫显得有些局促，他是来接阿嬷的，人没见到七拐八弯的被拉到这里，就差点没迷路了。学校里也有一些不良少年的样子，放学聚在校门口学抽卷烟，吊儿郎当的嚼着口香糖朝来往的学生吹口哨。
可只要Karry的机车往门前一停，一堆堆的乌合之众就轰的作鸟兽散了。
这人穿的热情似火，可脸一板，凶神恶煞的。千智赫也有点怕他。来镇上日子长了，关于王少爷的英雄事迹听了不少。虽然不至于欺男霸女，但在自己镇子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后，又去隔壁村结了不少梁子。
王家的生意，烟草和布料遍及了方圆好几个城镇，上游下线，待人接物的，各式各样的关系都要打理。自然少不了有些见不得光的厉害关系，好在王家善于运作，一代代都是镇得住的人物。年少气盛，Karry比他老爹行事风格要雷厉和狠辣的多。
在外面闯祸也是难免的，也有些寻上门的不知死活被卸了胳膊腿的。千智赫听听就觉得汗毛竖起，他很难想象那个经常来阿嬷摊子上吃云吞的轻佻又美艳的少年，也有这样阴狠的一面。
直到他亲眼所见，那个暑假蚊蝇嗡嗡作响的夜晚，他和阿嬷摇着蒲扇在摊前聊天，那晚等了好久才有个面生的人带着宽大的草帽来吃云吞。
千智赫去摆佐料的时候依稀能看到他脸上的麻子。
不一会，在外头喝过点小酒的Karry来了。他在夏天里总和兄弟几个先去排挡喝点啤酒，散场后一个人还是摇摇晃晃的来光顾。
他来了，千智赫发现戴草帽的把帽檐又压低了些。
Karry和阿嬷笑着说话，千智赫盯着那个奇怪的人一点点的靠近，他的一只手放在背后裤腰里，露出银闪闪的一截利器。
“当心！”千智赫突然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麻子瞪了一眼发疯似的冲过去，Karry捏住了他挥过来的手臂，夺下了他的刀，那人的手臂关节处被掰着发出脆生生令人害怕的折断的声音。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一晚阿嬷吓坏了，嘴里不停的哆哆嗦嗦念着罪过。千智赫也吓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Karry，充满戾气凶狠的眼光。
Karry的房间宽敞，除了墙头歪歪扭扭贴了几张电影明星的画报，家具和布置都和气派的府邸保持一致的格调。除了大床外，偌大的一张书桌也很显眼。只是上面一只四喇叭收音机和堆砌的一摞摞的卡带占据了大半的地方。
现在的寿星，一脸的笑意。他从桌子上的盒盖子里取出一只裱花的惯奶油的蛋糕，这是小地方很难吃到的洋点心。要去城里的店里才能买来。
Karry切了一块递给千智赫，“你吃。”
又甜又腻。奶油有些硬，抿到嘴里就化成了绵软，很神奇的舌尖触感。千智赫吃着蛋糕，嘴边也露出轻松的笑意。
Karry已经很久没见到千智赫的笑了，那天晚上以后，他见自己的眼光躲闪，嘴唇也咬的紧紧的。
“笑起来多好看。”Karry又从景泰蓝的花瓶里拿了一朵今天新插的玫瑰，这是他最喜欢的花。“送给你。”
啊？千智赫张着嘴都忘了闭上。“不不不不…你过生日怎么还送我东西。”
最后花还是拿在了千智赫手里，他实在不想和Karry单独在房子里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
两人来到后厨找阿嬷，王家的夫人正和她和蔼的说话。
“哟呦呦，才讲到阿嬷家里的读书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镇长夫人年轻时是个美人，现在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讲话拖着嗲嗲的江南口音。笑嘻嘻的从上到下打量着千智赫。
“姆妈，我喜欢吃阿嬷做的菜，以后就留她在家里长做吧。”Karry靠在王夫人身边撒娇，这也是他有求必应的观世音菩萨。
“好是好呀，不晓得阿嬷肯不肯来。”
如果有了固定的营生，又不必天天出摊辛苦也不用看老天爷脸色吃饭了。阿嬷自然是高兴的要拜阿弥陀佛。一个劲的谢过了，才带着千智赫离开。
Karry难得连虎牙都亮了相，陪着他们两个往外面走。
管事过来和夫人讨教，这工钱怎么出，后厨并不缺人手，加一个老婆婆又怎么安排。
“你懂什么，自然是安排轻松的活，除和大家一样的工钱。”王夫人脑子里想着千智赫那眉清目秀干净斯文的标致模样，和他手里那枝开的艳丽的玫瑰花。
那是她宝贝儿子的宝贝花，从西洋来的高级品种，生日宴席上特意布置了，那些开的最满最漂亮的都是她亲自挑出来修剪了嫩刺，亲手插到儿子花瓶里谁都不让碰一下的。
果不其然，因为阿嬷每天来帮厨，千智赫一下课就往镇长府上跑。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半个熟人。
Karry常常被镇长拉着去公堂学习办事，这老爷子教育儿子诲人不倦总是错过吃饭的辰光。好几次千智赫来接阿嬷，都被夫人喊着帮忙去跑个腿叫爷俩回家吃饭来。
再后来，这小子去哪里混，夫人都让千智赫去喊。
要么是潮湿湿的地下室台球室，要么是昏暗暗的录像厅。总之别人叫魂似的Karry都不理睬的，千智赫总有办法让人回来。
夫人总是笑眯眯的和阿嬷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早点让Karry跟赫赫玩在一起，说不定他也不会这么混日子。”
几个兄弟都看不下去了，Karry哥天不怕地不怕的，让一个文邹邹软乎乎的小朋友牵着头皮走。这说起来吧，算有一点救命之恩的意思。
可每次玩在兴头上，千智赫背着书包慢慢走近，也不过来，嫌弃似的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面部表情的喊：“Karry，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紧箍咒似的，这人就扔了手上的东西跟着走了。哪还有一点当日的风采。
“你离我那么远做啥。”难得今天没有穿红戴绿，Karry一件白色T恤衫，领子竖起来很拉风，颇有些录像带里港仔的味道。
他靠过去点千智赫就挪开点，两人一路走成了一条斜线，最后无处可斜了，千智赫索性拿书包挂在两人之间隔着。
“你抽烟了，离我远点。” 校服外套明天还要再穿一天，沾染了烟味可麻烦。
“就你讲究。”这人事儿真多，上一次也不让自己挨着走，说什么他穿了红色校服运动外套，自己穿了明黄色的衬衫，站在一起像一盘番茄炒鸡蛋。
越想越来气，自己从没有这么听过话，还遭人嫌弃。每次一前一后一近一远的走，跟遛狗一样。少爷脾气上来了，猛的用肩膀去撞千智赫，然后紧紧的把人挤在墙上。
“嘶。你有病啊！”校服在砖瓦墙上蹭了一片白灰。千智赫有点生气，停了下来。
Karry索性站到他前面，也斜靠着墙，面对面双手交叉在胸口，就是音乐录影带里面那种很正点的姿势没错了。
“赫赫，我问你。你要不要跟我？”
“啊？”千智赫微微仰头和Karry平视：“跟你干嘛？你要收我做小弟？我没兴趣，我还要读书。”
Karry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为自己还保持着帅的姿势。这句话以前说过太多遍，那些小妞儿要么欣喜若狂要么故作娇羞，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点头和鸡啄米似的。
不过千智赫不是小妞儿，这么想着，Karry又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他一千瓦的眼睛放电：“我说，你要不要，跟我，约会。”
“不要。”
“妈的，你想也不想那么草率干嘛。”
“想过了，就不要。”
“千智赫，你还敢蹬鼻子上脸。”
千智赫拽了拽书包带子，瞪了Karry一眼，推开挡道的人，直愣愣往前走。
Karry阴沉着脸跟在后面。两人互不理睬的走到家门口。
妇人们坐在门廊上等着，阿嬷高兴的去迎孙子，千智赫没有表情的站定在门口。Karry板着脸只管往里走。气氛有些尴尬，还是镇长夫人打了圆场：“小坏蛋又吃枪药了，都别去惹他。阿嬷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啊，明天见。”
* 啊，我这个早起的老年人。
* 明天开始要去新公司上班了，一个月的暑假结束了。虽然从上周开始已经跟着做一些事情了，可想到今天是最后一个无业游民的休息日，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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