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过海

微博:就叫漫天过海怎么了

立秋 4

尹家上下连对尹柯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儿了,或者说,个个见了他噤若寒蝉。晚些时候,一个老妈子把尹柯领到了新归置好的客房里安顿,床褥被窝都是新的,柜子里从里到外的新衣服也有两三身。突然间,尹柯真像个少爷的样子了。




饭食精致丰富了起来,都单独给端到屋子里头用。也没人使唤他做事,尹柯尝试着问他父亲能不能出个门去,放行前还给了他一些零花铜板。




尹柯跑到挑担上买了卤水和烧饼就去了展先生的书院。只是心理堵堵的听不进课去,拉着焦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你这是发了横财了?”焦二满嘴的猪头肉塞得讲话都不利索。




“也不是,我以后可能不能常来了。我要离开尹家去别家了。”




焦二心目中尹柯就是尹家一个小厮,还是受主家压迫的那种,只道:“所以他们这是给你结了工钱?走了好,祝你找到和我们展先生一样好的东家,脱离苦海。”




说这话,展先生这边下课了。原本安静的课堂喧闹了一阵又一点点消停下来。展先生从窗户口探了半截身子来招呼尹柯和焦二,三个人一起去内院小凉亭里坐了吃果子。尹柯把烧饼递给展先生,他这人得了别人的恩惠,总想涌泉相报。




在尹柯的世界里,再没有比展先生更博学睿智又正气侠义的人了。他打定了主意,想要请教展先生一些心理没有谱的事情。“您说,若没有退路了,前途也未可知,这一步是不是值得去试呢。”




展先生咬一口烧饼,用干净的手接了细细碎碎掉下来的酥饼屑。“若是饿极了,面前的吃食不合胃口,你是吃还是不吃呢。”




焦二一伸胖乎乎的手臂:“那总比饿死好!”




尹柯笑了,他自那日说了一个敢字,心里没那么舒畅过。他是孑然一身的一叶枯叶随风飘零,遇事没有人商量没有人出主意。出生门第,爹娘血亲,这些都不由己,尹柯没的选。如今这么大的事,他自作主张的应承了,却在快意后纠结起来。好在展先生,三言两语的,就把心结打开了。




焦二也乐呵呵的拥着尹柯:“我说你就是要转运了,别担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记得得空了就来看我们。”




尹柯不知道少帅府送来的聘礼到底有多厚,他只知道少帅单辟出来一份制定了给他做嫁妆的,足足装了三只樟木箱子。成亲当日,清晨下了一道及时雨,日头伴着彩虹生在天上,山城美景美不胜收。从尹府门口到闹市街头,一字排开了十多辆摩根汽车。整个车队加上看热闹的人群,把长街挤的水泄不通。




按礼数,纳妾是没有迎亲的,小轿子抬进边门就算礼成。




可邬童人没来,把自己贴身副官都派来了,松柏似的站了一排,把尹柯围在中间安安稳稳的接上车。这可是尹柯头一回坐大汽车,有心要看街上的风景。可副官把车窗帘子严严实实的堵上了,挡住了千万双好奇的眼睛。




少帅府上张灯结彩,大红喜字,宾客盈门,热闹非常。邬童难得换了一身白色西装,贴身背心,金链子怀表,胸前口袋放了一块红绸子丝巾,是大喜日子的装扮。




前厅里多是乡绅,商贾,名士和军政要员的高谈阔论。尹柯一到就被领到了内跨院的主室,一派富丽堂皇中,少奶奶着金丝绣玫红锦褂,满身珠光宝气。老嫫嫫往地上摆了一个蒲团,叫尹柯跪下行礼。




这是少奶奶头一回正正经经的打量这名义上的亲戚。柔顺的发丝有些挡眼,喊他抬头起来一打眼,心下惊道这孩子和尹家那两个货真不是一个路数的。脸盘削瘦了些,显得刚毅。眉目清秀里带着些少年的干净清爽气,像这暑气蒸腾下一掬清泉水,叫人心旷神怡。




“提点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既进了少帅府,今后就要守礼,守德,守节,守规矩。我听说你出身不好,也不要妄自菲薄了,更不要把市井散漫的风气带进府。克己奉礼,尽心尽力伺候少帅。但若是搞什么狐媚子下作不入流的手段,我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少奶奶抬抬手,嫫嫫端了热茶上来,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少奶奶赐茶。”




尹柯磕了头,接了茶盅在手里,烫得几乎拿不住。这一哆嗦,就糟了一记白眼。老嫫嫫只用脚尖点点地:“接了少奶奶的茶还不快喝,误了吉时你担得起?”




尹柯一蹙眉一咬牙,喝了一大口,整个口腔带着喉咙,火辣辣的灼热。少奶奶眼皮也没抬,赏了一幅镯子,打发他走。这玩意儿看着挺好的老玉,只可惜做的是女式,尹柯根本不能戴。




右进厢房布置好了,挂了红色幔帐做新房的样子。尹柯被领进去候着,有个小丫头端了果盘和吃食进来:“尹少爷,少帅在外头吃酒,让您自己吃点累了就歇。”




尹柯的嘴都烫麻了,大着舌头要凉水。把小丫头吓了一跳。




“这怎么好,要叫大夫么?”




“不用,别声张,给我弄点凉水。”




小丫头机灵,去厨房里见有宾客远道送来外埠的鲜果,用冰块镇着。这可是好东西,小丫头凿了一碗忙不迭的奔尹柯房里。这么含着再吐了好几次,尹柯好受了许多。




少帅应酬到半夜,被灌酒到身形有些不稳了才被副官扶着告退。等回了内院,马上又恢复了清明。他的书房里,管事的按规矩收拾好了床铺燃了薰香,只有少帅贴身的人知道,他每日都是歇在书房的内室里。




走到书房门口,似乎有个人影一晃的过去了。邬童解了领带突然调转了步伐,直直的去了右厢房。尹柯正对着窗外月亮发呆呢。绛红的老式长衫除了一半,露出白色绢丝的里衣,颜色冲撞的突兀。面子上冷冷清清的,床幔被风吹得飘荡,他单坐着,这满屋子的琳琅华丽都仿佛与他无关。




邬童阖了门,煞有其事的盯着人看了会。“果然长了几两肉,白嫩些更漂亮。”




尹柯只回望以淡淡的眼神,像蒙了一层琥珀的纱叫邬童有些看不透,他就偏把人拉过来箍在腿上坐了,感到尹柯微微有些战栗这才觉得高兴些。“该干什么来着,对了,合卺酒。”




尹柯俯身去拿桌上的一对酒杯,身下里衣布料摩擦在邬童西裤的干涩和温热,叫他几乎捏不稳杯子。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察觉到愈慌乱邬童愈起意逗弄他,定定心硬着头皮做镇定的样子。




两人人挨着人,臂挽着臂,龙凤红烛映着脸,对饮一杯。




邬童就着这姿势把尹柯整个抱起来,掂量下还是轻的像一片鸿毛。回身吹了蜡烛,挑下纱幔把人放在鸳鸯锦被上,然后大爷似的一踢鞋子,翻身躺到最里面。尹柯还蜷着身子紧闭了眼一动不敢动,饶是到了这地步,再装不出什么坦然自若的。




半晌,漆黑中传来邬童一声轻笑:“把你慷慨赴义的样子收起来。要爬老子床的多了去了,各个嘴甜身子软的。端是你这模样的,硬邦邦的像块木头,我才提不起兴趣。”




幽暗中邬童双臂枕着头高高在上的抛来不屑的眼光,尹柯松口气又有些赌气,索性就硬邦邦直挺挺的伸展了身子,歪头闭眼要睡。还没消停片刻呢,感觉小腿被踢了踢。




“你还不能歇,叫,快一点。”




“啊?”



“让你叫,大点声,门口你表姐的人还等着听个信呢。把老子的威武都叫出来。快。”




半晌的静谧的诧异,细细索索的扭捏,尹柯懵懂间琢磨过了邬童话里的意思。面红耳赤的羞成了一只火炉子。“我……我不会。”




“笨。”






*  昨天谢谢你们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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