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过海

微博:就叫漫天过海怎么了

立秋 1

雕梁画栋三进小楼,曲桥跨过两方水塘,几尾金色鲤鱼优哉游哉。厅堂门廊前的大型铜编钟,前朝字画,有些仿古做派。




少帅翘着腿坐在楠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侍女端着茶侯了多时了,那锃亮的大头军靴有节奏的一颠一颠,少帅没睡着。可也没人敢打扰。




少奶奶进来,朝下人们做了手势噤声。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邬童身后,那双戴满了金银玛瑙的富贵手按上才少帅的额角,那人就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乌泱泱站那么多人,热死了。”口气里满是不耐烦。




识相的都退下去了。




“你有事?”少帅不动声色把头偏了偏。




少奶奶早就惯了少帅着不冷不热的脾气,她抻了抻衣摆,把茶碗奉上,然后不疾不徐的摊开少帅面前桌案上的名帖。“尹家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派人去月老殿里算了,是富贵旺夫的命数,和少帅也相合。”




这是尹家第三次往少帅府递名帖了。




论起来,尹家大小姐和少奶奶同族联亲,是远房的表姐妹。两年前少奶奶出阁,少帅不费一兵一卒收了城中三十六家铺面,连同川渝各省城大小票号。十足充沛了军饷。这一次联姻,叫川军邬童成为军阀混战中一枝独秀。




少奶奶掌管着少帅府内务,得温良贤淑之名。




少帅笑了笑,眼里却没有暖意。“尹家这是一定要往我府上塞个人?”那本写着大小姐闺名八字的名帖被丢到一边。




“听说,你表姑父家还有个庶出的小少爷?”




少奶奶愣了一下,尹家主母是她表姑姑,育一儿一女。前一年,尹府出了件鸡飞狗跳的腌臜事,她姑父早年在南方和一个妓子苟且,还生下来一个孽种。连年战乱下,那女人拖着孩子失了安生立命之所,晚些时候在流亡时生病死了。那孩子一路颠沛流离找了回来。




说是庶出的少爷,实际上叫她表姑姑娘儿三个恨得咬牙切齿,只把人当下人似的使唤作贱。少奶奶不知道少帅是怎么打听到这个人,只是心里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身边的男人蹭的站了起来,身姿伟岸又硬挺。他是她的丈夫,是沙场上叫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是风流倜傥多情潇洒的美男子。却是她无法接近的冰冷无情的沟壑彼岸。




“就劳烦夫人操办了。”这夫人两字咬音尤重,却不沾着丝毫情谊,像一坨冰渣子打在少奶奶的心上。





老嫫嫫是少奶奶陪嫁来的老人,急的给自己小姐出主意:“这事传出去成何体统啊,小姐要不你再去劝劝,在外头找个小倌人逢场作戏也就罢了,这娶回家里头成了什么样子。外面人该怎么议论您,怎么议论您娘家,还有表姑家要怎么去说,那野种…”




“够了!”




少奶奶解了衣襟倒在拔步床上,这也是她娘家崔府陪家来的。集数十名上等工匠历时三五载才得手工打造的精品。那些吉祥的图案和纹饰,无非是象征夫妻琴瑟和鸣多子多孙的寓意。可如今看来,像一些刻板顽固的讽刺。




“他这是要打我家的脸啊。嫫嫫,我有什么办法,我爹暗地里把药运到北边的那些事情怕是早就被他都知道了。邬童他,他不会让我怀上他邬氏的骨肉,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尹氏族女玷污他的血脉。呵呵,他把那野种招来,怪谁?怪他们各个机关算尽,都当邬童是傻的吗,他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个呢!”




这一觉睡过去的时候还眼角带泪,再醒来时,少奶奶重新拢了发饰,换了簇新的缎子对襟大褂,扭着小脚派车往尹府去了。




尹柯嚼着白面馒头蹲在墙角撅了一根小树枝。书院里头的先生讲一句,他就在泥沙地上划几笔。




焦二颠颠儿的端了个大海碗:“别噎着了。”




“几时了?”




“我来的前头些,看先生的怀表上四点三刻了。”




“喔唷!”尹柯急着起身突然动作带着一阵眩晕,丁零当啷的撞到了大海碗,急的一边跳脚一边往外跑:“我得回去了,晚了!”




焦二忙把印着红色彩悦轩大字的油纸包递过去,“你慢点儿跑,看着点车!”




“和先生说,谢谢他的馒头,明儿我还来听课!”




彩悦轩的风鹅,川渝一绝。辛香麻辣的蜀地风味中偏他家的吃食以家传卤水著名。尹柯被打发来替尹家主母买吃的,这样在毒日头下一站好一会的活,本是小伙计做的。尹老爷早上一出门,尹柯就被当下人一起使唤了。




他倒是巴不得出来。这鬼天气闷热难耐,可外面的空气是自由自在的。尹柯不用面对太太的苛责,小姐少爷的嘲讽,还能偷偷的到展先生的书院里来听个墙角。




早年间,他亲生父亲的接济隔三差五的有。尹柯和他娘过的算是宽裕。后来打起仗来了,居无定所,断了联系的娘儿俩过的贫苦。他娘习惯了过大手大脚的日子,没一点傍身的盘缠,寻亲半道上就病死了。




展先生便是那时候沦为孤儿的尹柯的救命稻草了。




那时候展先生才回国,是个青年才俊。他也是到内陆来投奔亲戚,顺道把无依无靠的尹柯一起带入川了。尹柯从不对外道自己的身份的,本来也见不得光。所以展先生和他的小厮焦二都只以为他是尹府的小伙计,吃不饱穿不暖,被颐指气使的。




尹柯愿意学习,他自然没有那个条件和展先生的那些贵族子弟学生做同窗。展先生让焦二放他进来,在学堂的墙外小院子里的榕树下听讲。




尹柯抱着纸包没命的跑,才出门槛就和一来人撞了满怀。




硬的像一堵墙。




那一身橄榄绿的粗呢制服还有冰凉坚硬的金属扣子,刮的尹柯生疼。他虽然入川时间不长也没有见过世面,但逃亡的路上,那些当兵的装束还是印象深刻的。




这人这样正式和繁复的衣饰,腰间牛皮宽皮带,还有高筒大头军靴,都显示了是个长官的身份。尹柯下意识就低头退到一边。




邬童是兴致勃勃的拿了东西来的,昂首阔步的被一个单薄的身影撞了个趔趄。副官刚要叫骂,被邬童拦住了:“展先生还在上课,嚷什么嚷。”




两个军官径直的往里去了,尹柯才摸摸被撞红的鼻尖快跑了出去。





“姑姑,你急也没用。”




少奶奶在尹府坐了小片刻,她趁着表弟表妹不在,长话短说的把事情交代了。没成想,她姑姑也是个心浮气躁的,又是恶狠狠的叫骂又是扯手帕抹泪。“你妹妹的名声都坏了,这叫她以后怎么做人啊!”




少奶奶冷笑了下。邬童是什么样的人物,川渝的名媛小姐哪个不倾慕。偏偏自己的表妹,如此这般惦记自己表姐夫,说起来,少奶奶心里也恨极。尹家三番两次递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名帖来,这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




“你们都觉得我的肚子没指望了,眼巴巴的指着我表妹来顶了我的位置,这不是你们自己急功近利的下场吗?”




“晚玉啊,姑姑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是我侄女儿,我怎么会不盼你好呢。我和你爹我大哥商量着,如今少帅和我们家族离心离德,若没有能真实叫他在意的东西,怕是战乱起来,把我们弃之如敝屣。那当时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吗。”




“多的也不用说了,待姑夫回来了,你们自己商议吧。我这厢,按着礼数要把那野…孩子的生辰八字带走,定吉时下聘,遵规矩迎新人进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一点都错不得。”少奶奶丢下话就走了。




她本有心要看一看那小子的样貌,可转念一想尹家的少爷小姐眉眼小气,脸颊狭长,怕是逃不开这副不上台面的样子。总之,他对于少帅来说,不过是一枚反将尹家一军叫大家都不痛快的棋子。也没有那么要紧。








* 我又些少帅梗了,但这次和夏未央不太一样。到底怎么样自己也没想好。只是我要收收沙雕的画风,再正经一下了。


* 会有一些现实的东西,就比如人设性格,一样大开大合的时代背景,但不是那么童话梦幻的完美。


* 每次写正经的最大难度就是情节有时候会卡壳,每一篇字数会长一点,可能不能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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