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菠萝 5
七点钟，天还亮着。挣不脱，千智赫真的有些饿了。所以Karry取得主动权拖着他到了肠粉店，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环境一般般，但是味道超级赞。我心情好的时候，就来吃这里的虾米肠粉，我还有独门秘籍的特调沙茶酱包你满意。”
简陋的小铺，长条凳铺满了半面人行道，食客三三两两的，老板娘见Karry就热情地来招呼。
再扭捏就不好看了。千智赫索性大方的坐下，Karry点了菜，又开了两瓶可乐，两手拿着玻璃瓶，吸管在气体中晃悠悠的起起伏伏。他专挑了千智赫身边坐，殷勤的抹了抹桌子又摆好筷子碗碟。等上菜的功夫，片刻也不闲着。明晃晃的大长腿摆在眼前，Karry单手握住了：“太瘦了，不好好吃饭。以后我监督你。”
千智赫激灵了一下，差点没有跳起来把桌子打翻。
热气腾腾的蒸笼打开，晶莹的米皮包裹着鲜虾和韭黄，Karry拿着小碟子去铺子里挑挑捡捡的调配好了蘸料。“千智赫同学，不要像刺猬一样。那天晚上的你，多温柔多可爱。”眼看千智赫咬牙切齿的要发作，连忙端正态度去哄一哄：“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吃饱肚皮我们好好谈一谈。”
Karry这十来天蹲守出了千智赫日常作息，却很神奇的发现了没有晚餐这个日程安排。他买的鱼蛋是给他舅妈的，那女人在下午时候就走开了不到半夜不会回来。Karry不知道这孩子每天都是怎么对付晚饭的，基本上应该逃不开一些速食方面食品。不然整个人握在手里怎么会这样单薄骨感。
一盘肠粉，一碟生菜，基本都进了千智赫肚子里。
Karry筷子落下去，夹起来还是放到千智赫的碗里。他单手撑着腮，整个人半倾着津津有味的看着千智赫吃饭。真乖，腮帮子的肉被食物撑得鼓起一小块，然后嚼呀嚼的，眼角眉梢就变得柔和起来。看来是合他胃口。
帮派的大哥，打架，砍人，斗狠。Karry几乎已经找不到自己心里还有什么软和的地方了，在这一刻，才发现，该有的温柔和妥协都还在，只是存着留给眼前的人了。
千智赫吃的投入，他在打腹稿，一会要怎么谈。他作为辩论队的成员，要和一个古惑仔谈判的自信还是有一点的。
半山高的小土坡，可以看到小一个维多利亚港的弯角。那一面的金碧辉煌和这一处的荒凉形成了对比。
千智赫壮了壮胆，不知道这里算不算荒郊野岭，要是和谈不成发生凶案，明天的报纸怕也占不到一个角落。“现在可以谈了吗？”
“谈阿，我们不是正在谈？”
“嗯？”
“谈恋爱啊，不然谈什么。”
千智赫想要么拼命把这人从山坡上推下去算了。
Karry直接往草地上一坐，他鬓角的头发推的很高，露出耳廓上方一层清晰的分界线，竟然连侧面的后颈线都那么该死的好看。“我也是内地来的，小时候，我住在有很多山的地方，那里的房子要么建在很高的崖壁上，要么在地底下。我记得以前我家房子就在下面，窗子外面就是一面山崖，终年不见阳光。”
“我妈我从没见过，她生下我就和别人跑了。因为我压根不是我爸的种，哈哈哈哈。那男人是个老实人，除了抽烟喝酒生闷气和打我，再找不到别的发泄出口了。他真是可怜，被戴了绿帽子，还有这么一个小杂种天天晃在眼门前提醒这种耻辱。”
千智赫心里一揪。他本以为自己有太多失去和再不敢提及的期待，却没想到，有些人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再平凡不过的温暖。车祸消息传来的时候，一辆车上三个人，他父母还有一起去办事的舅舅全都没了。据说现场惨烈到根本不用再送医院急救就被宣告了结束。他的人生，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没有依靠的冰冷孤独的黑夜里。
Karry一直看着前面的大海，他只是声音低沉了一些少了轻佻的语调，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在轻松的讲一个别的什么故事。只不过他很投入，连千智赫挨着他身边坐了也没有发觉。
“我的身世让我成了一只过街老鼠，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我都没对他们作过什么就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神。不过，我也是像老鼠一样躲在偷渡客的箱子里过来的。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举目无亲我没在怕的，反正我从来没有过。挨打也不怕，我从小被打大的，流血流汗都无所谓。我凭自己闯出来的地盘，我要摆脱我身上肮脏的血统，叫他们都刮目相看。”
单手解开衬衫扣子，缓缓从背后露出那条龙型纹身，那个夜里千智赫没来得及看清楚过。“我可能有特异功能，受过大小的伤不计其数，长好了就没了从不留疤。可我背后，我爸拿烟头烫过两个洞，不知道怎么搞得，一直他妈的消不去。我不能留着它们，就好像时时刻刻提醒我是个野种。我纹了身，你看眼睛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奇怪，不过能做到这个效果已经不错了。”
山间的风是微凉，可千智赫的手指点过却像火烧。Karry早就忘了当年被烟头摁住挣扎哭叫时有多煎熬，只感觉这一刻焚心似火像一万只蚂蚁在心里咬。
“小东西，我的身家性命都告诉你了，我要出人头地从来没变过，现在加一样，特别想要你。”
千智赫没想到，从一开始，两个人就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似乎生命里完全不应该有交集。他反思自己，生命像一潭死水，没有渴望和想要的东西。家人都离开了，唯独他是活着。没有目标的活着，行尸走肉而已。他唯独对世界的联系，是毫无血缘关系的曼姨，她向他伸出手，是把千智赫拉回人间的力量。
“我有过和万家灯火一样的平常人家的温情，望子成龙的爸爸，有些溺爱的妈妈。小时候太皮也被拿鸡毛掸子抽过，成绩好的时候就会有奶油蛋糕奖励。我算是老师挺喜欢的孩子，闯祸不多，成绩优异。虽然心底里也有过小叛逆，但我的叛逆期还来不及开始，就变成了孤儿。”
“我曾经拥有的，全部失去了。如果你要我，你想好了吗，我不能再失去你。”
* 最近更的多勤快，因为我周末开始要出差，那种为期一周到地球的另一个半球的那种。
* 大哥的发型好帅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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