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菠萝 2
早料到千智赫不会搭理他，Karry长腿一迈跨过香烟摊子挤到狭窄的楼梯通道上。瞬间，汹涌的热浪在捉襟见肘的空间里爆炸开，在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仿佛磁石吸引着紧紧追逐跟随。Karry的花衬衫扣子开在胸前，紧实的肌肉线条在动作是若隐若现，千智赫被钳制在逼仄的一方角落里，扭头尽量避开靠过来的那一双眼睛。
他想起了小时候在箱子里看挑担子的手艺人表演的皮影戏，说得是秀才赶考途中遇到了狐狸精，那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能吸尽了理智和清明。
是的，那个晚上不能怪酒精作祟，不能怪气氛暧昧，只能怪被看透了一双眼，看遍了十里桃花，看穿了一池春水。
千智赫越要躲，Karry越来劲。他憋了好几天了，当老大的架子也不是轻易能放下的。明明有一个火热的开始，舞池里那个劲爆得身影，让他在轰隆隆的贝司声里听到了自己心里更沉重有节奏的共鸣。有意思的是，只有在音乐里他才是那样张扬又肆意的，这和想要离开时候被不怀好意的围住时眼神里那种小动物一样的无措的样子真是大相径庭。
那不是自己的地盘，但Karry还是强出头了。啤酒瓶碎裂的翠绿色玻璃渣子铺了一地，他单枪匹马，拖着在一片狼藉中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的千智赫跨上机车飞驰而去。
香港的公寓像鸽子笼一样拥挤，门口供一尊关二爷隐在佛龛一片红光里，对面街的霓虹灯打在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上，各种搔首弄姿竞相争艳。“胆子这么小，也敢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Karry嘴角还有一点瘀青，他坏笑着去看小孩子带着歉意又清澈的琥珀眼睛。千智赫低下头，可Karry还是执意要去捕捉那神秘的源泉深处。最后强制性的吻住了胆小的孩子的唇珠。是的，他是在害怕的，Karry感受到怀里颤抖的挣扎，没来由的更多了些兴奋，嘴角的伤口裂开，是腥甜。
千智赫没有料到这些混乱，他只想打工赚一点买参考书和磁带的钱。他做了两天酒保，老板在一次下班时候喷着烟圈来问他会不会跳迪士高：“生得好靓仔，想不想赚多点工钱？”
在以前的时候，千智赫也是个平凡的什么也不缺的为学习和才艺奔忙于各种补习班的孩子。英语，书法，拉丁舞，周末里他爸爸要骑车赶场子带着他穿梭于不一样的教室。他从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帮忙赚到钱，更没想到的是，才把钱装进兜里就被人围住了。
那些叽里呱啦的鸟语，千智赫一开始以为遇到了打劫的。他死死的捂着口袋把关节紧握到泛白。
直到猥琐的胖子的咸猪手摸到他的脸上，他才被吓愣住了。那些恶意的恶心的感觉从胸腔涌到喉咙口，逼得眼角泪光盈盈。他才不是胆子小，只是他也没见过有哪个那样勇猛。Karry三两步过来的时候，顺带就敲碎了那只啤酒瓶，然后直直的顶到了胖子的下颌处。
舞厅摇曳的灯光，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折射变幻着红橙黄，一群人很快围上来，在缠斗的时候，他的发丝流动竟然也是保持着帅气的，千智赫有些惊呆了，他突然想到之前在家里看的录影带，朱茵站在古城墙头上对着阳光笑得一脸憧憬：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被吻住的时候，是实力悬殊的一场角逐。
有的人青涩惶恐，有的人游刃有余。那些太过熟捻的撩拨技巧，叫千智赫在躲避的间隙生出了恼怒。那些耳边回响的露骨的低吟和喘息，让千智赫似懂非懂和惊慌无措。他杂乱无章的想自己竟然这样荒谬，这个夜晚像梦魇一样不真实，千万不能沦陷。
千智赫跑出来的时候，所有的慌张惊恐才和理智一起回到大脑里。
直到坐上了夜间巴士两腿依然抑制不住紧张的微微颤抖。从小巴的窗户透进来的凉风慢慢让他冷静下来。回家把自己卷在毯子里，用窗帘挡住室外街道的颓废，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生活的片断忘记，然后在踏着晨曦回家的曼姨的钥匙丁零当啷的喧闹中，起床梳洗背着书包上学，一如往昔。
把人家场子砸了个稀巴烂还有胆杀个回马枪的也只有Karry了。
他冲凉出来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室旖旎的绯红色灯影。飞快地透过铁栏杆向窗外看去，依稀还能瞥见消失在街角的狭长的人影。
“你条扑街!”
Karry精壮的上身后背的龙型纹身还挂着水滴，青绿色的龙身随他发狠的动作而呈凶恶的姿态。有多少女人争先恐后要来爬他的床，Karry从来餍足，罕见为了宣泄欲望而气急败坏。
这么说来，他其实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确定从第一眼，就看进了心里去。他属于他，即使再强大的对手也不能阻止他要俘获猎物的决心。同样，不论如何挣扎，猎物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舞厅的老板当然知道那个来打工的孩子大概的来历，他看过千智赫的学生证，如果是黑户口，条子来查就会有麻烦。开门做生意他也是交了保护费的人，只不过那个声称要罩着他的大块头，被Karry打得伏在地板上求饶，真是叫人心疼之前浪费的钱。
于是千智赫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盯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点半下课，从校门口的小巷子绕路去十分钟远的钟记买鱼蛋。然后穿梭回环到富华街吉利酒家旁的居民楼。五点左右，那个卖香烟的女人吃完鱼蛋挎着包离开，他下来坐在刚才女人一模一样的位置看书。十点，合上箱子，收拾好香烟壳子，他又径直返回消失在楼道里。
他耳朵里插一副耳机，有人来买烟的时候摘了，收了钱又戴回去。
车就停在对面街不远的地方，偶尔他突然抬起头来，Karry吓了一跳要躲，却发现这个人只是在眼神空洞的发呆。他用双手托着下巴，整个人前倾重力托在膝盖上。明明这条路上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风景，Karry也跟着四下张望一番。然后看少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书本上。
千智赫。
Karry默念这个名字。
他不能再回去跳舞，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做一样的事情。
这样安分很好，那些激烈的动感的兴致勃勃地一面再不用给别人看到。
* 我这篇真是召唤了多少的广东人啊，叫我心里慌的一批，下一篇我写个乌鲁木齐背景的。
评论(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