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25
易烊千玺是从冯督军府上回来的，蔡丛庭的人听到了里面的枪声和女人的尖叫声。蔡丛庭胆战心惊的等了几天，却没想到易烊千玺没有一蹶不振或者伤心欲绝，他关着自己两天，没吃没喝。
日本人几乎等不及，义父和蔡丛庭讲，要么就把他绑来吧。
蔡丛庭不肯。
他被他义父扇了一个巴掌，跪在那里反省。“丛庭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收到的任务只是把七阿哥尽快的弄去满洲里，敬酒不吃就用罚酒。三阿哥那个病鬼已经没个人样了，他们要一块新的遮羞布。自愿或者不情愿，他们并不在乎的。
蔡丛庭却太过在乎了，为了让易烊千玺心甘情愿的放弃王俊凯，他把班主和日本人的交易过早的交了底。
本来易烊千玺和王俊凯的关系，不经意间成了另一招布局。他若能成为牵制住王俊凯，或者他们就不费吹灰的遏制了中原蜀地这条恶龙的命脉。王俊凯若能为日本人所用，成为守护满洲伪政的另一员大将，简直如虎添翼。若不成，拿捏住易烊千玺用来威胁王俊凯，也能保日后在艰难蜀道开辟出一条蹊径。
如今这一枪，没要了王俊凯的命，却断了两人情谊。日本人本以为从天而降了一把好牌，叫蔡丛庭自作主张的打烂了。
蔡丛庭跪在悬在天皇相片下的武士军刀面前。他脸上尚留着一片浮肿的红印，他穿着学生装，白色棉布的立领衬衣，藏蓝色的校裤。他还是原来那个清爽英气的学生样子，易烊千玺从后面进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蔡丛庭的背影轮廓，他没来得及好好的打量过这个少年，而对方就猝不及防的变成了他可憎可怖的走狗模样。
回忆起来，每一次那清澈的眼神里都带着隐秘的混浊，那些阴谋算计和压抑不住的贪恋都是漩涡里的一股。易烊千玺懊恼自己，明明最花了功夫练眼，最能揣摩角色的心思。却总是看不清最身边的人，以善度人，又总往往被表象蒙蔽双眼。
他姿态轻盈，一步一思量。蔡丛庭听着易烊千玺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愿再挨十个耳光，若易烊千玺真能了断对王俊凯的心肠。
感到自己的心第一次如此鲜活的自由的跳动，原来做一些遥不可及的梦那称之为信仰的东西，真能有朝一日化作一朵纯白圣洁开到自己的心头上。易烊千玺出现的那一刻便是，他终于感觉到自己作为工具也好，走狗也罢，为万人唾弃并无防，能高高在上也所谓。只求一亲芳泽，揽一缕清香在身旁。
“我再无留恋了，走吧，随你动身去满洲。”
余音绕梁，纵是全世界都知道易老板一副金嗓，却不及耳边这一句，叫蔡丛庭前赴后继无怨无悔的天籁。他久跪而僵直的背脊轰然崩塌般的放松下来。
易烊千玺再醒来的时候，在冰天雪地的北国已经过了很久。北平这时候应该也要开始飘雪了，他浑浑噩噩的注意身边往来的日本人，他们和蔡丛庭当着他的面，只用日语交流。易烊千玺也不急，他离不开怀炉，添足了木炭，用棉袋包着裹在怀里暖着。
这鬼地方真的冷，呵口气都能立刻结成冰棱子。
屋里烤了火盆，可三哥还是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易烊千玺每天来看他，只被允许隔着一块屏风，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小房间里，如今除了他这个弟弟，很少有人愿意来。日本人有了易烊千玺后，基本舍弃了这颗没用的棋子。
“小七，你不该来的。咳咳咳。”屏风里面的人努力要说的流利些，他后来见不到易烊千玺几面。他且自顾不暇。可回忆起来，阿哥所里面，除了几个能捏着玻璃弹珠玩在一起的半大小子，还有一个咿咿呀呀吃着手指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
“日本人不是好东西，他们如今看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要打算在我身上用些还没研发完成的药，那我做实验品。小七，你有机会就跑，我算看透了，他们没安好心。”
“哥，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拿你做实验品。”
“我和你说，我能听懂点日文，他们不知道呢。你记得吗，以前宫里那个围棋师傅，那日本人教过我下棋也教了我日本话。哥没用，但哥脑子还好使。”
易烊千玺捏紧了棉袍的手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脑子也好使，之后每一天仍是这么过的，他看着日本人和蔡丛庭在他眼皮子底下忙忙碌碌的。有时候，蔡丛庭会高兴的喊他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比如你看这大印，雕的好不好。虽然比不上原来紫禁城里面那枚，可没办法，先用这块新的，等将来，天皇助你夺回江山，军阀抢走的玉玺也会物归原主的。
易烊千玺被裁缝量身，西式的燕尾礼服，中式的龙袍朝服，甚至日本的和服，要做好几身。
他像个牵线木偶被弄来弄去，偶尔问问蔡丛庭，新国的国书上写点什么，新政又是什么，内阁有哪些成员。蔡丛庭也都答了，他更关心易烊千玺的衣食住行。
“千玺，这里太冷了。没什么新鲜的食材，委屈你了。”
其实每个地界都有特产的食材，蔡丛庭给他找的都是顶级的。山林野味不重样的换着，燕窝炖雪蛤润嗓子。只不过与易烊千玺来说，食不知味。
他总是有点失神，尽管不承认，但蔡丛庭知道，因为王俊凯。那一枪是他别无选择的选择，不过这样也好，一切都是真实经历和存在的，如果易烊千玺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才不正常。他每天有一会时间发呆有一会时间练字，也有一会时间去陪三阿哥说话。一个月里发过几封电报给小徒弟。
不再吊嗓子练功了，师父的噩耗对他打击不小。好在这里有他真正的亲情。易烊千玺唯一开口拜托蔡丛庭的事情，是一定想办法救救他三哥的性命。“你知道的，我大哥那时候御医就说过可能会夭折的，他到现在每一天拖着都是从阎王那里赚的。我二哥，碰了大烟就不是个人了。烟鬼是什么样子，你没见过吧，当年宫里抽这个的有很多，叫福寿膏。哪里来的福和寿，烧的都是钱赔上的是命。我们家只有三哥，当初你们没把他弄来这里，还是个全乎人。如今我来了，你们别怠慢了他。”
易烊千玺唯有说到自己哥哥，娓娓道来的惯有清淡口气里才有了点温度。他看着蔡丛庭的眼神里有一种信赖，和看见日本人时的疏离和防备不同。“丛庭，你说你是满人，我只有求你，我们是一脉相连的。请你保全他，别人我信不过。”
蔡丛庭毫无犹豫的答应了。易烊千玺说的没有错，他与那些日本人不同的是，他身上还留着同宗的血。他视为高贵要守护的皇族，现在日本人已经和他讲过要把那个肺痨鬼弃之如敝屣。可易烊千玺开了口，他就要去做。
他又与他走进了一步。他说求他，信他。他将成为易烊千玺新的依靠，他要助他重登荣耀。他们会更亲近，他有更多的机会让易烊千玺再燃起对感情的希望。蔡丛庭很少这么笑，真正毫无戒备又充满阳光的笑，他看到很多美好。
王俊凯的腿只修整了一个月，他不能再等了。将将好可以走动，督军在临行前去看他，他儿子一身戎装站在军前训话，他修长笔挺，他从容不迫，他威仪壮美。无论他以往号令三军，还是今日只有区区几十人的精锐。王俊凯眼里永远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你遇到了那个戏子，别又过于感情用事。毕竟，你这腿上挨过一枪子儿，别再让人照脑袋来一发。”
“不会的，阿爸，他心里有我。我的空军基地都带他去过。如果他真出卖我，日本人早就打过来了。”
王俊凯的话音刚落就挨了他阿爸一个爆栗，“混帐东西！色令智昏，军事机密你当儿戏！你阿爸我都没去过你的秘密基地！”
“报告督军！儿子随爹！”
督军再没话说了，两副官就站在边上。这混蛋儿子从来没有片刻是让人省心的。再要骂怕失了军威。
* 我回来了，一打开微信全是工作的烂摊子，我的妈，我只三个工作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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