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24-漫天过海

王俊凯又要带兵了，不是自己的兵，还拖着一条伤腿。

可时不待人，他拄着拐杖飞回山城去调了自己身边一支精锐。然后去督军府清一清后院。

三姨太被吓了一跳，王俊凯一瘸一拐的来，他痞痞的倒在沙发上，有些吃力的把腿放好了。拿下巴指了指那个女人：“你知道了吧？我把他杀了。”

他脸庞消瘦了的些，下颌骨如尖刀般的锋利，眼里像有一潭深不见底的墨，黑的阴森恐怖，说的时候很轻巧，却如冰霜一粒粒的敲打在三姨太的心上。她怎么会不恨，她少年时就分隔两地的心爱人，她如履薄冰维护的秘密，她肩负的责任，如今被王俊凯全部捏得粉碎。

她还来不及悲伤就万分惊恐，斯人已逝，她为自己和女儿惶恐。王俊凯三个字如一个魔咒挥之不去笼罩的恐怖，他终于找上门来。

“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你那时候就知道了。。。”三姨太喃喃自语，她称病闭门不出，终于等来王俊凯上门。

“他咽气前，和我说要放过你和他女儿。”

三姨太听着一句两行清泪止不住了。她是怎么样背负着重任狠心和自己的竹马伴侣分离，蛰伏在督军身边，做一个委曲求全的姨娘。她又是怎么偷梁换柱，怀着他们两个的结晶瞒天过海的经历那么多年。

功亏一篑了。

“他死的值了，你看你哭成这样，我易易哭的更惨。他养了他十年，骗了他十年。易易真把他当爹了，可他呢，全当他一枚棋子，他的皇室血脉是你们帝皇梦皇冠上的夜明珠。你们全盘计划的，把他的意愿和安危都出卖给了权力交易！”

和春班在北平风生水起，可没有几个知道班主的秘密。他是保皇党的中流砥柱，斥重金支持着组织的运作活动。他实在是个狠角色，把自己的妻女放到了不共戴天的军阀头子的眼皮子底下，联合日本人弄死了督军嫡子，做的是偷梁换柱偷天换日叫王督军被戴了绿帽子又养了别人孩子，最后整个基业都要拱手让人。

他比吕不韦更胜一筹的双重筹码便是易烊千玺，宫里流落出来的小皇子，他干净天真的似块白布。比起那三个年长又不成器的哥哥来，虽然要经历漫长的等待，但由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必然是又忠诚死心塌地又成的了大气。

直到王俊凯作势要捏断他喉咙，那也关于伟业的海市蜃楼几乎让他兴奋到癫狂却突然在窒息中渐渐也变得模糊。“你尽管告诉他去，他信你变失前半生最求而不得的依赖和亲情，他不信你便再不会轻易去相信这迷惑不真实的情爱。”

“我不会让他有一点缺失的，我不会撕开你的肮脏掩饰，我要成全他获得的亲情，爱情我也会给他的。老子的人，全须全尾的一辈子都没有遗憾。”

老班主瞪大了眼睛去看眼前面目可憎的男人，他果然除了英俊外表还有过人胆识谋略。他的自信足以叫敌人失了底气。他突然从王俊凯由始而终的从容里看到了端倪，这个行事手段非常毒辣的军阀怕是要拿捏住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来做威胁的。

当年青梅竹马的爱人，襁褓之中匆匆一见的女儿。只短暂的温情萦绕心头片刻，他想起了自己的信仰和使命，还有让日本人备下的一封信。那是最后的筹码，一张底牌，一道让易烊千玺听从的指令。他不能让自己，让儿女情长毁了所有的部署，他突然狰狞起来：“你尽管杀了她们也别想威胁我什么！没有人可以成为复国路上的绊脚石！我也不行！”

舌头被咬断了。献血从挂着笑意的嘴角流出。他依然没有输，希望还在，他死在王俊凯手上，戴着即痛苦又得意的诡异神情。

三姨太并不知道自己是一枚弃子了，她哭着她的青春和爱情，哭着她的寄托和信仰，更重要的，她哭着她和女儿的性命。她只能赌。

女人跪下来，“少帅！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督军真的上了年纪了，两鬓染上了白霜，看到王俊凯的伤露出了关怀和痛惜的表情。那些在他还是风华正茂时，是绝不屑因为一个士兵应受的一些伤病而显示出软弱的。他看过王俊凯身上更多更致命的伤疤，却第一次变得婆婆妈妈的担心起来。

毕竟，他再不是所向披靡的少帅，英雄迟暮，他的儿子，才是未来。对于王俊凯，这个从不曾给过他一点来自父亲的爱的儿子，他更多的用一个将领对士兵的严苛要求来鞭策他。可当他真的成为了自己想要的那么刚强坚毅战无不胜，自己竟开始唏嘘。

“小凯，你真要打过满洲里去吗？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毕竟冯军不是自己的部队，默契协作甚至致命关头的守护，将是决定生死的砝码。”

“我胸有成竹了，阿爸，这件事情定下来，你带着女眷们去香港吧。我在那里置办了产业，足够你颐养天年。”督军真的老了，他能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结发妻断他子嗣，经历背叛和算计，甚至经历了这么些年抚育了并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好像千疮百孔了，再经历不起更多，比起横扫千军盘踞一方的风云人物，他宁愿只是一个儿孙绕膝的平凡老人。

“你也去吗？小凯，阿爸想通了，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我安顿好了一切也会去的。”

“一切？”

“铲除保皇党，驱逐列强，山河统一。阿爸，乱世里我们可以逃可以躲，但是那么多百姓逃不了躲不了。我华夏民族不能逃不能躲。”

他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小毛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好强斗狠的兵头子，王俊凯，身上的血统更像他还又青出于蓝了。他现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打下满洲里赶走日本人，带个人回来见你。老头，就给你见见，不用你给意见。”

好了，还是个混小子。送他的小洋房里藏个戏子，是自己开席唱堂会时候的名角儿。这事早就有人报告到督军这里了，他没当真。这小子进出过的风月场，经过的风流债一笔又一笔的。可现在这么说，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表面上是戏子，实际上是余孽，没一个身份上的了台面。王俊凯不许他给意见，即要定了这个人，没有回转余地。督军想说点什么，可他自己再有显赫身份的发妻，貌美如花的妾室，一切终究都是算计，失望，骗局。

他只剩下王俊凯，只希望他不重蹈自己的覆辙，不是好的标杆和榜样。

易烊千玺踏上北上的路，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兄弟，他三哥在这冰冻三尺的苦寒之地患上了肺痨。高热转为了肺炎，他喘的几乎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日本人一直给他治疗并不见成效。这个家族又多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病鬼。

他孱弱的身体只能勉强用来牵制那些狂热执着的保皇党，却没有办法做一张给万千华人看的漂亮幌子。

蔡丛庭的义父不停的敦促他，尽快把皇室血脉带来。满洲需要一个年轻英俊儒雅得体的新帝，他将与天皇使者一起在国书上盖上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