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过海

微博:就叫漫天过海怎么了

地平线 4

二十在家里是个霸王,谁来都不给好脸色看。

 

尹柯也带过几个姑娘回家,不论是家里头催着他相亲给他介绍的对象,还是公司里那些打着各种名号来亲近的同事。屁股才沾上沙发,二十就毫不客气地跳上来亮爪子。

 

尹柯尴尬的饶饶头:抱歉抱歉,您坐的是它的专用位置。

 

即是被装模作样打了几下放进笼子里,小型猫科动物也蛮横的弓起背脊匍匐着身体朝着来人的方向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简直是一只小老虎。

 

等把人吓跑了,它又无辜的四脚朝天露肚皮,或者趴在露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完全无视它尹柯爸爸在一边碎碎念:“你怎么能这样呢,小坏蛋,现在就知道装傻充愣,刚才怎么那么能耐。”

 

唉,由其父必有其子,和邬童一样的无赖。

 

可二十大王只能窝里横,出门就是一个怂包。每个月一次的宠物美容院之行艰难程度好比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早尹柯起来,就蓬头垢面的趴在床底下用晾衣架一边捅一边骂:“出来听见没,告诉你你跑不掉的。爸爸哪次没抓住你,快给我出来。”

 

喵!啊!砰!嗷!

 

尹柯一手揉着撞痛的额头,一手拎着二十的后脖筋:“我们出发去洗香香咯。”

 

猫崽子在笼子里也不安分,尹柯一边应付着乐衷于和他搭讪的前台,一边刷卡付钱,再下一趟要出飞行任务前,要给二十洗澡,剪毛,修指甲。

 

前台妹妹一双眼都粘在尹柯身上,手上动作全不走心,牢门一开,犯人就势如破竹的蹿了出去,二十越狱了。

 

 

邬童的车停着等红灯,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在最热闹繁华的中心地段一座座新的高楼拔地而起,不断刷新高度纪录。五年没有回家,故意躲避着什么似的,可真的回来一趟,却又发现物是人非,不见得还能辨认出多少。

 

尹柯总喜欢在写生的时候,那铅笔涂涂画画,一幢幢的各种建筑结构模型跃然纸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一株脆嫩的幼竹。

 

邬童也挂一块板在边上打发时光,半晌过去,画一只张牙舞爪的凯蒂猫让尹柯气的说不出话。“你这种专业成绩怎么毕业?“

 

“反正我们家以后有你一个大建筑师就够了。“

 

见尹柯抿嘴笑,软嫩的脸颊陷下去一个甜甜的涡。邬童越发赖上去:“你养我好不好,喵~”

 

好笑的是,现在反倒是邬童成了跨国事务所的首席建筑师,而尹柯呢,他成了翱翔在蓝天上的飞鸟。邬童抬头看看那一小片从参差的大厦屋顶漏出来的蓝天白云。秋日的暖阳正好的干燥和惬意。

 

再把视线放平,突然眼前一晃,一个不明物体嗖的从什么地方跳下来,又跃起跑走。在车前盖上留下桔色身影和一声撞击。邬童吓了一大跳,想下车来看究竟。

 

随后他又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即使压在鸭舌帽下只露出了卫衣外的一节脖子和下半张锋利销尖的下巴轮廓。邬童的心和动作都没来由的慢了一拍。

 

“二十!站住!”

 

这句话这个声音像一声惊雷,邬童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跟着跑了过去。

 

这只肥猫已经窜出了一条街,在街心花园的绿化带里钻来钻去。尹柯看着“爱护绿化不得入内”的牌子急得在外面跳脚。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犀利的口哨:“嘘~嘘~”。

 

二十的胖脸贼头贼脑的从花丛里探出来,瞪圆了眼睛。它和尹柯一样的一脸不可思议。

 

邬童的手指还放在唇边,他连忙又吹了两声,喊:“二十,来爸爸这里。”

 

这是二十从还是个奶猫起就和邬童互动的小游戏,它像只小拳头般大,要么躲在衣柜里,要么躲在冰箱后,偌大的房子里,两个大男生为了找猫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邬童开始用口哨声训练它,乐此不疲的在吃喝拉撒各个节点逗弄。可二十毕竟是猫不是狗,还是一只高傲无比的懒猫。时间长了,尹柯耳朵都起茧子了,终于有天,二十大王大发慈悲的回应了一声喵。于是,解锁了他们两个之间独家的小默契。

 

邬童惊喜地看着他的猫儿子小心翼翼的带着一身树叶子踱过步来。瞳孔的中缝线眯了又眯,然后弯腰发力,蹭得窜到了邬童的怀里。它粗砺的舌头一遍遍的去舔邬童的手掌心。喵呜喵呜的呜咽不停。

 

邬童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想象过太多重逢的场景,从踏上去美国深造的那一刻开始。五年的光阴抹去了太多,磨平了太多。千万种可能性到后来只能张张嘴,却如鲠在喉。

 

尹柯当年那么毅然决绝,他说你的感情太浓烈了快要让我窒息,他说你那么不切实际让我们的未来也充满迷茫,他说邬童,我们只适合风花雪月,但我真的不能和你柴米油盐。

 

年少轻狂爱过一遭也就够了,邬童,未来的路我想踏踏实实的自己走。趁现在,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回忆潇洒放手吧。

 

像一场凌迟来的痛彻心骨,这些无论何时何地回味起来的苦,在事隔多年的现在突然索然无味变得麻木。

 

不知道他现在的是否过的如自己所愿,可是人真的瘦得脱型。那些曾经揉捏在手里的绵软,肉眼可见的成了更凸现的轮廓。只有摸在手上的温暖茸密又在提醒他,他们之间还有一丝联系。 

 

无声的场面的太过尴尬,和上次光鲜亮丽的穿着制服仪容仪表满分的状态不同。今天一早都用来和二十斗智斗勇而没有怎么倒饬过自己,匆匆抓了顶鸭舌帽来掩盖乱糟糟的发型,宽卫衣破牛仔裤,满头大汗。



尹柯气喘吁吁的看着二十蹭了邬童的高级西装一身的猫毛和烂泥,心里平衡了一点。

 

尹柯把二十从邬童怀里扒拉出来,低声说句谢谢。这一家团聚的场面比两人重逢更显尴尬,更何况自己独自拉扯了五年的崽子还是忘不了它爸,四肢短爪在空中依依不舍的比划,就好像被虐待了似的。

 

邬童还是决定先开口,并且语气如所有见惯了风浪的成功人士般波澜不惊:“好久不见。”

 

尹柯熟悉他的各种耍帅装酷痞子气,或者卖萌撒娇傻子气。却没见过他彬彬有礼优雅贵气。有人说过一段恋情可以塑造一个人,尹柯突然发现自己和邬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一直是风风火火为所欲为的天真。而如今,显然是另一个人才有让他改头换面的本事。

 

没营养的对话说不上几句,索性就沉默的走,一前一后。

两人按原路回去,邬童才发现大事不好,他的车被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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